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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1章 荧光纪元(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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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带着原始大地勃勃生机的暖流,如同沉睡在万载冻土最深处的火种被灭世狂风卷起,骤然在她心口炸开!

这暖流带着远古沃土被春雨浸润后的芬芳,带着春日雨后初生嫩芽破土而出的清新气息,带着阳光穿透古老森林缝隙洒下的温暖光斑,瞬间驱散了部分侵入她脑海的污浊冰寒与撕裂般的剧痛,在她意识的核心筑起一道微弱却坚韧的、散发着生命绿意的堤坝。

钦原那庞大而混乱、如同末日风暴的意识洪流,在触及这股微暖而精纯的、带着神圣大地气息的生机时,猛地一滞!

如同狂暴的飓风突然撞上了一座散发着宁静光辉的孤岛。

如同在无边的、永恒的黑暗死寂深渊中,突然,极其极其遥远地,捕捉到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星辰之光!

那光芒虽弱,却足以刺破亿万年凝固的绝望!

那空洞的、如同深渊入口的眼窝深处,似乎……极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并非物理意义上的光芒,而是一种纯粹精神层面的、难以置信的、源自生命本能的震颤!

如同沉睡的火山深处,一丝微弱的地热被唤醒。

“神……农……?”

一个更加模糊、更加破碎、仿佛穿越了千万年时光尘埃、历经了无数磨损才艰难传递过来的意念碎片,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卑微到尘埃里的渴望,带着一丝濒死者抓住救命稻草的颤抖与难以置信的希冀,轻轻拂过莫嘉娜意识中那道脆弱的堤坝。

那意念碎片本身,就带着一种古老泥土和草木的微光气息。

就在这意念触碰、这微光感知的刹那,濒死的钦原做出了它生命中最后的、决绝的燃烧!

如同飞蛾扑向那唯一的光!

它那庞大而残破的身躯猛地绷紧到极限,仅存的那对残破膜翅发出不堪重负的、濒临彻底断裂的“咯吱咯吱”呻吟,随即剧烈地、疯狂地颤抖起来!

如同垂死的巨鸟最后一次奋力张开残翼!覆盖在它半身石化躯壳上的惨绿色荧光骤然变得刺目无比,亮度激增,仿佛有无数颗微缩的绿色太阳在它结晶化的体内同时引爆!

整个地穴被映照得一片惨绿,连空气都仿佛在燃烧!伴随着一声源自灵魂最深处、无声却足以撼动整个地穴根基的呐喊——

亿万点细密如宇宙尘埃、闪烁着同样惨绿幽光的鳞粉,如同决堤的星河,如同喷发的火山灰烬,从它全身的甲壳缝隙、从它残破膜翅的每一个孔洞撕裂处、从它石化与血肉交界的痛苦边缘,喷薄而出!

那鳞粉带着一种焚尽自身、牺牲一切的决绝意志,无视了空间的阻隔和地穴的黑暗,汹涌澎湃地、如同绿色的光之洪流,涌向禁地的入口,涌向禁地之外那片月光笼罩下的、凝固的战士石像群!

它们如同拥有生命和使命的活物,精准地、迫不及待地附着在每一尊冰冷石像的表面,如同亿万只饥渴的绿色萤火虫找到了归宿,迅速渗入那些荧光的、毫无生机的顽石深处。

整个地穴被这惨绿的光芒彻底吞没,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带着奇异生命活性和淡淡草木焦糊味的粉尘气息,每一次呼吸都吸入无数微小的、带着微弱暖意的光点。

莫嘉娜体内的灼痛骤然加剧了十倍!

仿佛她的血管就是输送这光粉之河的管道,她的心脏就是驱动这洪流的心脏!

血液在沸腾、咆哮,如同熔岩奔流!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几乎要冲破她的胸膛炸裂开来!

她强忍着几乎昏厥的痛苦,牙齿深深咬进下唇,尝到浓烈的血腥味,踉跄着转身,用尽全身力气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冲向禁地入口,猛地用肩膀撞开那扇沉重的橡木大门!

门外,月光下的景象让她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连呼吸都停滞了!

祭司奥格玛如同被石化了一般僵立在高台上,脸上那狂热的、掌控一切的表情彻底凝固,被一种见了深渊恶鬼般的、纯粹的惊骇和难以置信所取代。

他枯瘦如鸡爪的手指死死攥着法杖,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死白色,杖头那颗黯淡的绿松石此刻正疯狂地、不规则地闪烁着刺目的绿光,如同垂死挣扎的萤火虫,每一次闪烁都带着高频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嗡鸣,仿佛在与某种沛然莫御、源自生命本源的力量进行着徒劳而激烈的对抗。

场地上,神迹——或者说,惊悚的异变——正在惨白月轮下上演。

那些惨绿色的荧光鳞粉如同拥有生命的活水,源源不断地、贪婪地渗入每一尊石像。灰白色的、坚硬冰冷的石质表面,开始像投入滚烫石块的冰面般剧烈地荡漾起涟漪!

石像内部发出密集而令人牙酸的“咔咔、嚓嚓”声,如同沉睡的巨兽在苏醒时伸展僵硬的骨骼,又像无数虫豸在石头内部啃噬。

覆盖战士全身的石质外壳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蛛网般细密的裂纹。裂纹深处,不再是毫无生气的石头,而是……温热的、带着生命弹性的、属于高卢战士的古铜色肌肤!

甚至能清晰地看到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在微弱地搏动,如同冬眠后复苏的蛇!

石屑如同暴雨般簌簌剥落,砸在夯土地面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最先开始复苏的是那个凝固在怒吼姿态的战士,他面部僵硬冰冷的石壳率先碎裂开来,如同干涸的泥块般簌簌掉落,露出底下真实的、因剧烈痛苦和深彻茫然而扭曲变形的脸庞,他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似乎想呐喊,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流声。

紧接着,他沉重的、覆盖着石壳的手臂猛地向上挥动!

“轰隆!”

一声闷响,如同巨石崩裂,包裹其上的最后一片厚重石壳被一股狂暴的力量彻底震碎,化为齑粉飘散!

冰冷的月光落在他新生的、古铜色的手臂上,那皮肤下,竟隐隐透出与钦原鳞粉同源的、微弱的惨绿色脉络,如同皮下流淌着荧光的、剧毒的血液,随着脉搏微微明灭!

更令人惊异的是,在他的肩胛骨和后颈处,皮肤被顶起,形成数个核桃大小的鼓包,化,顶得皮肤绷紧发亮,如同即将破茧!

“吼——嗷——!”

第一个完全挣脱石壳束缚的战士猛地仰起头,脖颈青筋暴起,朝着惨白的月轮发出了一声非人的、混合着极端痛苦、无边迷茫以及一种新生的、狂暴原始力量的咆哮!

那声音如同受伤的巨兽,震得空气都在嗡嗡作响,连远处的篝火都为之摇曳。他下意识地握紧拳头,指关节发出“噼啪”的爆响,手臂皮肤下那些荧光的脉络骤然明亮了一瞬,如同通了电的幽绿色灯丝,光芒透过皮肤清晰可见!

越来越多的石像在剥落、在苏醒。

密集的“咔嚓”碎裂声此起彼伏,如同无数鸡蛋同时在冰面上破壳。场地上响起一片混杂着痛苦呻吟、困惑低吼、惊骇倒吸冷气以及新奇试探的嘈杂声浪。

他们活动着僵硬而陌生的新生肢体,关节发出生涩的摩擦声,带着茫然和惊惧彼此对视,劫后余生的庆幸瞬间被自身躯体上那诡异的变化所带来的、冰冷的恐惧所取代。

月光下,他们身上残留的、如同活体纹身般缓缓明灭的荧光纹路,以及皮肤下若隐若现、正在成型的异样凸起和硬壳轮廓,构成了一幅既诡异荒诞又充满了原始生命张力的恐怖群像。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粉尘气味、新血肉的温热腥气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干燥甲虫外壳的、昆虫几丁质的独特气味。

“神迹……不!是亵渎!是污染!”

奥格玛终于从极度的震惊和失控的恐惧中挣扎出来,他脸上的惊骇瞬间被一种扭曲的、被愚弄般的狂怒取代,那狂热之下,更深的地方,是无法掩饰的、计划彻底崩盘的恐惧和怨毒,

“是那头禁地里的怪物!它用邪术污染了我们的战士!把他们变成了非人的怪物!阻止它!必须毁掉禁地里的邪物!趁现在!”

他挥舞着剧烈闪烁绿光的法杖,杖头爆发出更加刺目、带着强烈精神干扰的绿芒,试图强行引导族人刚刚复苏的混乱心智,将恐惧转化为对“邪物”的仇恨。他的声音尖锐刺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然而,刚刚从死亡石像中复苏、从永恒的冰冷禁锢中挣脱的战士们,正处于一种感官被无限放大、体内奔涌着狂暴未知力量、情绪极度不稳定的临界状态。

奥格玛那饱含恶意、恐惧和强烈精神引导的意念冲击,如同将一颗烧得通红的烙铁投入了滚烫的油锅!

“嗷——!”

一个刚刚苏醒、肌肉如同花岗岩般虬结贲张的战士猛地甩头,双眼瞳孔瞬间被狂暴的惨绿色荧光彻底占据、点燃,如同两点在黑暗中燃烧的幽绿鬼火!

他发出一声完全不似人类的、充满撕裂般痛苦与原始暴戾的怒吼,粗壮得惊人的手臂猛地向侧面一挥!

伴随着一声令人头皮瞬间炸裂、血液倒流的“噗嗤”撕裂声——他手臂皮肤下那些荧光的脉络骤然亮得刺眼,如同通了高压电流!

肘关节外侧的皮肤猛地被一股从内部爆发的力量顶破、撕裂!

一截近半米长、如同淬毒长矛般闪烁着幽冷金属寒光的、带着螺旋纹路的尖锐骨刺,带着粘稠温热的组织液和丝丝缕缕的肌肉纤维,狰狞无比地弹射而出!

那骨刺尖端,一滴惨绿色的粘液缓缓凝聚、滴落。

这恐怖骇人的、超乎想象的异变,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导火索。

“噗嗤!”“咔嚓!”“嘶啦——!”

令人牙酸、头皮发麻的骨刺破体声、硬壳撕裂皮肤的声响瞬间在场地各处爆开!

如同无数气球被同时戳破!肩胛骨处,尖锐的骨刺如同破土而出的竹笋;

前臂外侧,覆盖着惨绿幽光的嶙峋骨刃刺破血肉;

后背脊椎两侧,坚硬的几丁质骨板撕裂皮肤,如同展开的昆虫鞘翅;

甚至额角,也有尖锐的角质刺破体而出!

新生的高卢战士们因奥格玛的精神刺激和自身狂暴觉醒力量的失控而彻底暴走。无法理解的剧痛、对自身异变的恐惧、以及体内奔涌的狂暴力量瞬间转化为毁灭一切的愤怒洪流。

有人狂吼着一拳砸向地面,

“轰!”

一声沉闷巨响,如同巨石坠地,坚硬的夯土地面竟如酥脆的饼干般被砸出一个脸盆大的深坑,碎石如同霰弹般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四射飞溅!

有人失控地撞向支撑围栏的粗大橡木桩,

“咔嚓!”

一声令人心悸的脆响,包裹着新生几丁质硬壳、闪烁着幽光的肩膀直接将坚韧如铁的橡木桩撞得粉碎,木屑如同雪片般纷飞!

场面彻底失控,月光下的广场瞬间变成了半人半怪物的新种族宣泄着痛苦、迷茫与狂暴原始力量的修罗场。

惨叫声、非人的怒吼声、沉重的撞击声、碎裂声、骨刺破风的尖啸声……交织成一片地狱的、混乱的交响曲。

奥格玛在混乱中狼狈不堪地左躲右闪,枯瘦的身影如同惊涛骇浪中的小舟,躲避着呼啸飞溅的碎石和失控战士无差别的狂暴攻击,他那张枯槁的脸上充满了惊惶失措和深深的、计划彻底崩盘的怨毒,法杖的光芒在混乱中显得如此微弱而可笑。

莫嘉娜站在禁地幽暗的门口,目睹着这混乱、恐怖却又蕴含着某种野蛮生命力的骇人一幕,心中却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重。

相反,血脉中那剧烈的灼痛感不仅没有因战士的复苏而减弱,反而如同被浇上了滚油,更加汹涌狂暴地冲击着她的每一寸感官!

一种源自骨髓最深处、冰冷而坚硬的麻痒感,正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如同亿万只冰冷的蚂蚁在皮肤下爬行、啃噬,悄然从她的耳后那片区域蔓延开来,迅速向颈侧和发际线扩散,那麻痒中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紧的、异物生长的鼓胀感!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带着一丝强烈的不祥预感,指尖颤抖着触碰向耳后那片异常滚烫、仿佛有火在烧的皮肤。

触感……冰冷而光滑!带着细微的、如同最上等丝绸下覆盖着打磨过的昆虫鞘翅般的、紧密排列的凸起纹路!

一种绝对不属于人类的、坚硬而陌生的、带着生命质感的冰冷甲壳透过指尖传来!那甲壳似乎还在微微搏动、生长!

她猛地抽回手,仿佛被无形的毒蛇狠狠咬了一口,心脏瞬间沉入冰窟,彻骨的寒意冻结了四肢百骸,连指尖都变得冰凉!

与此同时,在她身后那幽暗的、弥漫着惨绿粉尘和垂死巨兽气息的禁地深处,无人察觉的角落里,那柄深深钉入钦原庞大腹部、箭尾那个古老威严的“禹”字下方,幽暗的青铜表面如同被无形的刻刀缓慢雕琢,悄然浮现出一行更加细小、更加诡谲阴森的阴刻文字。

每一个字都仿佛在滴淌着来自九幽地狱最深处的寒气,笔画扭曲如毒虫蠕动,带着深入骨髓的不祥预兆:

昆仑墟底,尚有千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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