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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梦里见君烈焰红似花嫁衣(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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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光无言,只静看她。这位谪仙,缄口不言也是副温润近人的样子。

他不说话,霍清飖便自找话说。“这种事情,有个熟人在场我比较有底气。明日祈雨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我充其量能结几个法阵,如何求得来雨。实不相瞒,我已经后悔任这个祭司了,若非前晚被家仆发现我已经剜眼成功了……虽说独眼难看,但是这只奇怪的眼睛我觉得……好烦……我投胎投得未免太不是时候,前世估计罪孽深重才能生出这样的怪眼。偏生他们将这眼睛看作吉物……或许没有这样眼睛,我就能……”

“其实有时候我也觉得挺好的,会有人喜欢我。走在街上会有人打招呼,小孩子会跑来要抱抱,还能听百姓们讲点坊间奇谈。但是有时候吧……总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个位置……不是,总觉得没人能配得上这个位置……”

乱得很,决计是累糊涂了今天,说话完全寻不到逻辑,想到什么说什么。她没办法继续好好组织语言,无奈地拍脑门,“算了,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假装没听到吧。”

她决定闭眼问神佛,不曾想被谪仙摁住天灵盖。待闻光的声音从她头顶传开,她才后知后觉被他拥到怀里了。

“清飖,不用担心。渠安命数不该尽,雨早晚会来的。”

闻光身上白袍因触碰到霍清飖,眨眼间变得鲜红,从边角到衣袖胜似花开。霍清飖脑袋,同复燃的红雾一起,炸开。

闻光拥霍清飖的手,始终冰凉,可看她的眼睛里燃烧着炽热的诚恳。

“作为祭司你只要记住百姓们的喜欢曾让你感到高兴就好,至于他们喜欢你是否因为你是祭司、福星又如何呢?心如明镜,那别人对你的喜欢就是无杂无邪的,心若复杂,再大的喜欢也是另有所图。”

“你记住,只有彼此心存善意才能感受到对方的好。”

霍清飖有种不好的预感,说不上来哪不好,根本听不进去他说的话。

“闻光,你别是来同我告别的。”

渠安首次向天尘请道士时,两国之间因南夏已是嫌隙横生。

两边都是总领一境的大国,南北相望,不反目便成友。没人想打,于是两国建交,为确保友好关系长存防止猜疑生隙,两边各派一人去往对方国家。明亮了说,就是互持人质。

天尘派来渠安的是世子闻光,渠安派去的则是将将父母双亡的霍清泠。

闻光来渠安时,年十五。他生得俊秀很是招人喜爱,加之待渠安百姓颇好,渐渐的人们便当他是自家世子般对待。

天尘皇族后人多修道,而渠安唯一可修道之地是霍家的无境山,自然而然他与霍家搭上关系。霍家族里小辈也得去无境山修习,再自然而然霍清飖和闻光便熟识至此。

老祭司在世时曾夸闻光是难得一见的奇才,飞升有望。但不知为何,闻光资质愈发显现时,老祭司却对闻光一改常态,把他一个人丢到无境山别观苦修,明令禁止其他人踏足别观。

闻光不明白,霍清飖不高兴,找个日子要去找老祭司说理。

那日两个人刚私下拆过招,提着剑路过老祭司厢房,看窗纸上两个人影攒动,眼珠子一转偷摸摸趴窗户上听角。

“闻光资质难得,天生的神选人。奈何……天意捉弄,再是琼林玉枝也难改他注定无为浩劫难逃的命格。”

“他命里有

劫,渡得过弱冠前即可飞升,渡不过……”

“哐当!”

剑突然就掉到地上,霍清飖满脸茫然,怕他们出来赶紧捡起剑拉闻光跑。

半年前两国准二位质子归国探望,闻光只身回天尘将耐和留在她身边。

“你要走了?”霍清飖推开闻光,理智占据大脑,脸上红云退得没影。

算一算离闻光弱冠不过三月余。她脸紧绷,手攥住他衣角。红雾自指间生花,她无心观看。

闻光凝神注意着她情绪的变化,良久,轻笑如风。

他不置可否。

霍清飖苦着脸半天,想明白了。现在是在托梦见她最后一面呢。渡得过飞升了人神不得相见,渡不过命丧黄泉阴阳相隔也不得见。咄咄逼问,不如祝他渡劫成功顺利飞升。

想明白的霍清飖咯咯咯直发笑。

闻光怕她笑得岔过气去,赶紧制止:“别笑了,你打我一顿也好。”

“打你做甚?”霍清飖擦掉眼角笑出来的水,打量起他们的着装,“想到日后有个神仙是自己仁兄,还挺美的。”

“……”

“你怎确信我会飞升为神?”

“你好啊。”

“……不是好就可以为神的。”

“神不就是因为好才被奉之为神的吗?”

闻光摇头,眼神里写满“你还是个孩子,我要怎么跟你说呢?”

气氛又是安静祥和。

霍清飖转身扫一圈身边红雾,伸手去摸手却没红,“闻光,这红雾只染衣料的?”

总算正眼看自己“面目全非”的衣裳,闻光不知是想到什么,不自在地咳嗽,握拳在唇。

“咳。”

霍清飖好笑,“你今日喉咙不舒服是怎地?”

“没有。”闻光板正脸色,挥手拂开二人身边红雾。红雾本近不得他们身,这一挥直翻出数米,烟火四溅。

闻光:“不是雾。”

霍清飖:“啊?那是什么?”

难不成是染料?

闻光解下发带,眉角上扬示意她看好。他辄放手,发带飘入红雾中顷刻化为灰烬。

原来是怪火,好在没说出口不然有些丢脸。虽然霍清飖很想问:既然不是染料,为什么衣裳会被染红,但是想到闻光方才怪异的神情,还是算了。

霍清飖:“你造的梦境还挺奇怪。”

“我只是请梦而已,是何梦境不是我能决定的。”

霍清飖坐得僵硬,正起身换姿势听见他这话又原样坐回去,睁大眼睛饱觑四周。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火海中许多影子隐隐若现,看不真切,像是正在燃烧的宫殿又像是倾倒的石像,一眨眼又全都消失了。

今日殿上的黑影浮现脑海,她皱眉道:“这不会是南夏故城吧?”

闻光摇头,“不是,这些宫殿筑材皆为白玉,宫墙雕神画仙不像是凡间宫殿。”

霍清飖正想追问他“不想凡间宫殿”的含义,梦境突然剧烈摇晃,烈焰躁动向他二人喷涌而来。

“怎么回事?”

没经历过梦境,霍清飖险些快被摇散架。

闻光立即拉起她,同她道:“有人叫你,你该醒了。我送你出去。”

“闻光。”

霍清飖反扣住他,分明他们才进梦境不久话也没说上几句就要醒,不是来见最后一面的吗?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哭笑不得。

火焰中的影子此刻都变得真实,显露在二人眼

前,同梦境一起剧烈摇晃,似乎随时都会散架溃塌。

顾不得烈焰中燃烧的宫殿都阙,霍清飖想留住那谪仙,苦于心急如焚却无言以对。

她眼光乱瞟,恰好瞧见腰带破损,三两下解下腰带,塞给他急道:“你送我的腰带神坛上弄破了,我戴不惯其它的,你拿去补好下次见面还我。”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清,因为梦境马上坍塌身后宫殿排山倒海般倒下。她手一松,白光遮眼失去神识。

烟火弥漫处,两抹红妆胜火,执手相离。腰带纷扬挽火自焚,木兰花凋处不见人影。无边火海,栋榱崩折,断墙残垣边人影绰约,一声一声哭唤着:

“飖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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