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似此星辰非昨夜(2/2)
腰间就有一双手臂轻轻收拢。
“师父。”这孩子声音不复前时仓惶凄然,又若染了这桃花香气般,平白多了些甜腻滋味。
两下无言,只听席墨细声道,“抱歉。”
“无妨。”江潭音容清冲,“是涂山石的问题。”
席墨一怔,听江潭道,“涂山石心又称呼归。相传石主能借此召唤与其相契者。不过这可能微乎其微,且无详实记载,我以为不过传闻罢了。”
“你原先烙入灵识,已成其主。我再入灵息,相当以此为媒,与你结了契。”
席墨一窒。静然片刻,略有艰涩道,“只要我不动它,它就不会随意唤动师父么?”
“嗯。”
不行。席墨想,这种东西不能放在身上。
若今后这佩不慎碎了,所处之地又恰如龙冢这般凶险,可就再说不过去了。
他想了想,这就十分郑重地取出两枚石佩,一并埋在桃花树下。
“师父。这一次就足够了。我不会再用了。”
他说,“你说过除了我再无人能弄碎它。那么藏在这里会稳妥一些。石心质脆,挂在手边,一不留心碎掉就坏事了。”
他怎能愿意江潭再因自己涉身危境。
江潭看小孩在树下捣鼓片晌,末了转身,复踩了一地碎蕊,促促着拥了上来。
席墨扎煞着双手,落叶归根般没入江潭的怀抱,邀宠般辗转半晌,似是想起什么,便轻声腻道,“师父,你……你摸摸我。”
江潭不言不语,轻轻揉了揉他的顶发。
席墨感受着发丝间薄玉般的凉滑,却如醍醐灌顶般,蓦地麻了心魂。
龙冢那时,他身心俱痛,神志却无比清明,已将初见时便暧然相融的两个影子连皮带骨地分割开来了。
江潭不是娘亲。
绝不是。
二者唯一的联系,或许只有那一袭染心迷眼的雨霁初晴色。
可如今被人所触,心间悱恻难言的缠绵之意不去反增,若一粒火星在风中翻滚,顷刻间即有燎原之势。
席墨胸间充沛的暖意猝然给抽空了似的,整个人如坠冰窟。
他在想什么?
——全身都痛得发麻,想要这个人抱。
不对。
有什么不对了。
他这才发觉,不知何时起,脑子里已经全部都是这个人了。
早就不对了。
无论娘亲,还是掌门,或是其他所有人。他们和江潭,不一样。
是不一样的。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情。间夹着晦涩不明的遐思,难以启齿的绮念。
席墨后知后觉,这下终于明白过来,顿如针扎一般,想要从江潭的怀里挣脱。
可是这个人,有令自己沉迷的雪息,还是自己的光。
他的怀抱,怎么可能有力气挣脱。
在这样一种近乎困窘的境地中,席墨含在眼底晃荡的泪水溢了出来。
他无声地咬住唇,只觉一张口,那颗心就要从腔子里跳将而出,满地乱滚,不知死活,恬然不耻地胡乱叫嚷。
说,他喜欢他。
他,喜欢自己的师父。
他,喜欢江潭。
江潭发觉席墨在臂弯里簌簌颤着,好似筛糠一般,却仍死死箍着自己松不开手。
这便道,“席墨。”
他听到小徒弟埋在胸口气若游丝的抽泣声。
又哭了?
“席墨。”他无奈道,“怎么了?”
那孩子压抑地哭着,并不吱声。
良久,才极度虚弱地吐出一个字,“……怕……”
“好。”江潭道,“已经没事了。”
不,出大事了。席墨近乎窒息般微微啜泣。
“放手。”
不行。席墨想,这一放开,便没有下次了。
他再没法向这个人索要哪怕一丁点垂怜。
因为那里藏着不被允许的爱意。
“师父。”他终于喘过气来,这就有些绝望道,“我要死了。”
他额发低垂,睁大眼睛,泪珠澈然,“没人能救我了。”
江潭沉吟一刻,“你体内那只蛇,应无大碍。待冬月过后,自会苏醒。”
小孩仍伏在怀中隐隐哽咽,似乎并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半分。
“席墨。”
“师父。”那孩子说,“我害了很重的病,你……”
江潭闻言就将席墨扳了起来,却见人慌忙闭了眼去,两靥似落桃花,泪痕犹自星烁。
“你没有药。”席墨脑子里一团浆糊似的,舌尖发麻,并不知自己在胡言什么,“主峰……掌门那里有药。”
他说,“师父,我要走了。”
江潭果然道,“嗯。”
“我去,去求药……可能回不来了。”
江潭只道,“自己当心。”
席墨胡乱抹了把脸,浑不觉指间土屑未尽。直将自己抹作只花面狐狸,合着眼逃也似的,跌跌撞撞奔了几丈远,才顶着黄昏疏朗的星子悸然风行而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往哪里走,直至在云霭中看见一片浓蓝海水时,方想起怀里没舍得放下的龙瞳。他在那等寂静之地,用鲜血淋漓的手掌收集了许久的星辰,都没来得及同江潭说哪怕一声。
可是他根本不敢回头。
只要再看那人一眼。
只一眼。
他就完了。
彻底完了。
※※※※※※※※※※※※※※※※※※※※
席墨:完了,全完了(*?Aヾ*)
#师父,你徒弟好像Wan……#
席墨:ε=ε=ε=(#>д<)?啊啊啊啊啊别乱说啊啊啊啊啊!
#……跑得真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