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处一室（2/2）

但他知道，自己很安全。

就着倒下去那一瞬的踏实感，孟小满反倒做了个不怎么样的梦，梦里他又回到16岁的夏天，发不出声音的嗓子让他从第一排被换到第三排，他都没来得及伤心，艺人策划总监就带着摄影师进了练习室，把少年们每四五个人组成一组，翻来覆去的拍照。

贺易身边的人来来回回换了好几波，他却一动不动的立在中间，他长得很快，那个时候已经是整个练习室里身高数一数二的少年，放在中间就更显眼。孟小满站在一边看着他，觉得冷气都失效了，身后被穿透玻璃的太阳晒得发烫，他从身到心都很着急，想知道到底什么时候轮到自己。

明明半年前拍照还有自己，为什么这一次只让他站在一边。

贺易也不理他，是不是还在为前天的吵架生气。

好像熬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久到孟小满觉得自己都要被晒化了，策划总监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五个少年站在练习室的中央，背着阳光都那么耀眼，仿佛和周围的人都不在同一个世界。

孟小满呼吸渐渐急促，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还是憋到他头晕，策划总监拉开了练习室的大门，五个人迈着轻盈的步子紧跟着他向前，孟小满再也忍不住，对着贺易的背影大喊了一声——

孟小满猛地睁开眼，四周漆黑一片。

大脑一片空白，他对着虚空眨眼，慢慢感受到自己浑身的潮湿，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搏斗。

然后，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那个失声的歌手，他深吸一口气，仰着头大喊出声。

听到那清亮澄澈的声音，他居然傻笑起来。

“梦到什么了？”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纵使立刻听出是谁，孟小满还是吓了一跳。

“靠，你大晚上待我房间干嘛呢？！”

贺易说：“整个剧组都按计划撤了，现在就剩四个人，凌晨两点，需要叫我助理还是你助理？这位病人。”

他难得声音听起来带了点儿情绪，孟小满反倒觉得有趣。

“嘿你还生气呢？我让你等我了？怕耽误时间就跟着走呗，这儿又不是荒山野岭。”

安静了很久，孟小满感觉到脑门儿上覆上一只手，但稍纵即逝。

然后他听见贺易起身，也没开灯，就着手机的闪光灯去了卫生间，孟小满玩儿上瘾了，对着贺易的背影大喊：“我靠我以为你坐沙发上呢！搞半天躺我床上？！你可是寡言禁欲系影帝啊贺易怎么现在没脸没皮的人设崩了崩了——”

一条浴巾扔到孟小满身上及时堵上了他的嘴。

贺易这回没过来，立在床尾看他，说：“汗擦擦。”

孟小满没动，就着浴巾盖脸的样子跟贺易说：“你看我像不像马上就要被推进太平间。”

贺易一步跨上床把孟小满拎了起来，他还是散架似的靠在床头，在贺易用浴巾裹着他擦拭的时候龇牙咧嘴地乱叫：“你在擦死人啊轻一点！疼死了！！”

贺易是用了点力，还越擦越生气，完全不理会孟小满的挣扎，汗水被拭干也没停下，仿佛是在搓衣板上洗衣服。

“贺易！！你他妈疯了！”

孟小满忍无可忍掀飞他的手：“我觉睡够了精神也来了，真以为是病秧子随便让你欺负呢？！”

贺易坐到一边，不说话了。房间里只有手机闪光灯还在亮着，自下而上泛着清冷的白。

孟小满盯着他看，估摸着这业界知名敬业演员还在为耽误了进度而生气，虽然是事实，又觉得自己生病不可控也挺冤的，思索半晌，他那讲不出好话的嘴里又蹦出一句：

“你看这个气氛，是不是特别适合放个功能障碍导致男人受挫的医院广告。”

贺易还是没说话，孟小满自己舞的没劲了，终于提着浴巾起来，说：“洗澡去了，闷死了你这个人。”

还没能下床，又被贺易转身摁了回去，就着这一束孤光，贺易的脸色非常难看。

“不舒服说出来不是不敬业，憋着不说最后倒了，所有人毫无防备却不得不推后进度才是不敬业。”

孟小满那点儿调皮的小心思被一句话击的粉碎，他拉开贺易的手，说：“知道了。”

这一次贺易没再拦他，孟小满翻身下床，拖着步子的声音格外明显，却拖不掉心中的不平。

走了几步，他还是说：

“你很专业也很有道理，但告知的方式有很多种，你偏偏就擅长用人最不想听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