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燕回(2/2)
他却忽然触电一般,捧起她的脸哆嗦着去亲吻她额头,哭腔难以抑制,翻来倒去地叫她的名字。
不归紧紧环着他,顺着他的肩背不住地哄。但这人难受起来刹不住,搂着她如大狼一般嗷呜不休。
“是我不好。”不归揩着他的眼角想,忍着不被他带偏,费了半夜才把这大块头安抚到被窝里去。而他全程揪着她不放,大手环着后背环着腰亲密无间地相贴,占有欲极强又君子端方地拥抱着,一夜都没有过分举止。他只是呜咽,从嘶哑的嗓子里透出压抑得叫人心惊的悲鸣。
不归最后到底没熬过去,埋在他心口闷喘了半宿,两人的衣服一片潮湿。
这样稀里糊涂又痛痛快快地哭过一夜后,彼此却又像卸下了无形的山阿,平稳地相拥而眠,直到大漠干燥温暖的阳光把人从泪痕里晒醒。
不归在一阵浊气里先醒为敬,楚思远依然将她抱得极紧实,直把素来体温偏低的异瞳人闷出了一身汗。她丈量一把这光明迹象,抽出手轻轻去捏宿醉儿郎的耳朵:“软耳朵,起来了。”
楚思远眯缝着眼睛一把将她塞进怀里,沙哑地咕哝了一句:“叫夫君。”
“小夫君,小野汉子,该起来了。”不归改去挠他痒痒肉,他一个翻身将她扣住,磨着牙本能地一磕:“不许加个小字。”
不归抿唇:“微末心肝,你再不起来我们都要发霉了。”
楚思远胡乱地揉了两把她柔顺的青丝起来,不归也起身往内屋里去。可这厮忽然又搞起了迷惑行为,搜出一套衣服执意要给她换上……
没过多久,外头躲在不远处偷偷看热闹不嫌事大、拖家带口的家伙们就看见郁王和燕回姑娘一前一后出来了。
燕回姑娘耳朵都红透了,身上穿着件松松垮垮、拖到地上去的男装藏青衣衫,两手拎着衣摆,连右眼也红通通的。
郁王吹了声口哨,一匹漆黑的高头骏马撒着蹄子奔腾过来,他单手捞着燕回,轻轻松松地一把将她托到马背上,随后自己翻了上去。
待纵策跑出老远,他还嫌人不够臊,凑往她耳畔嘀咕:“我从前就想过这样一天,让你来穿我的衣裳。”
不归眼神微动,撞了下他下巴,又捶了下他大腿:“不合身得很。”
“是不合。”他捞着她纵策向大漠,“但穿上我的衣服,永远都是我的人。”
“按照你这道理,该你先是我的人。”
两个人在大漠上斗嘴,气氛仿佛回到当年广梧与公主府中一样。马蹄轻涉黄沙,楚思远始终紧紧环着她的腰,勒得她连带心口也沉闷。
阳光晒得不归眼眶发红,半晌,她抬手贴着他的脸,语气轻含着笑意,尽量自然地对他说:“鱼儿,不归真真切切的在这里,是你的——你怀里确实是我,不是海市蜃楼。”
楚思远明显地发起了抖,不归的指间感受到了些许湿意,继续轻缓地说:“不是黄粱一梦,虽然的确不可思议,但不归当真回来了。你也别以为自己得了癔症疯病,生出了什么幻象,没有那等事。不信,你狠狠咬我一口,我的血是热的。”
加重的呼吸在耳边吐纳,楚思远捉住她的手往心上按,唇贴在她耳廓:“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心如彼心。”
前世恍惚心神,曾在周遭看见过他的身影,扑空后翻倍绝望,知道自己疯症已深。如今抬头看他眼睛,就如看见当时春深铜镜里的自己。
不归侧身费劲地去抵他额头,看着他通红的眼睛轻声:“今生妾与将军同归。但愿往后河清人寿,能得年年顺遂,岁岁纵欢。将军,此后余生,还请将军掌管。”
他低头抵在她肩头,颤栗几分。不归等了片刻,听见他喑哑一声笑:“好。”
人和马缰都在手里,他抬头揩过左脸的刀疤,一只手挡在她脑袋上为她遮着有些刺眼的阳光,振策而去。
数载风和沙,霜刃照过面。当年白骨无人收,人间正憔悴。
此后有并肩,纵山河远,已不必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