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2/2）

这附近的外卖几乎都是送到画室的，从小门的门缝递进来。许央的这份很快，他刚洗漱完，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忙下楼，甚至还没来得及换掉睡衣。

于是在常拿外卖的地方，许央看到一个人背对着他。那人靠着长满爬山虎与牵牛花的铁栅栏，像是在等人，背影是他不管多少年都不会忘记的熟悉。

北都的秋天还没有来，天空是一贯的明朗。单景穿着一身灰色的秋装，长手长脚的立在没有云的太阳底下，只有稀疏的几片叶子给他一点阴凉，让人想要忽视都难。

许央接过外卖，和老板说了一句谢谢，单景便回头了。

许央有两个月没有见过单景了，这个岁数的男孩子隔几天个头便要窜一节，单景尤其是如此。

单景望着许央，目光中没有疲惫或是惊讶，只像是重新从灰烬中燃起的，星星般细小的火焰。

他正了正扣得一丝不苟的纽扣，说了句：“早。”

现在已经不早了。

许央有些尴尬，他没有带手机，下楼前他也没有再打开企鹅，他以为单景也要许久才回他。

他还穿着睡衣，头发也没梳，乱糟糟的，不修边幅。

许央实在是不想让单景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

可其实，不说生病的时候，结婚六年，许央什么模样都让单景见过，但他现在已经不想再去回顾那些糟糕的过去。

他对单景道着歉，将他领到宿舍。单景粗粗的打量了一圈周围，问道：“你一个人住吗，你室友呢？”

许央搬过虞良的凳子坐下，将酸辣粉打开，说：“女朋友在北都，放假两天，找她去了。”

单景的表情微微一顿，他点了点头，说：“离得真近。”

许央说不清单景说这句话时的表情是什么，像是有些羡慕，亦或是些微的遗憾。然他不过一句，又将话题引到了别的地方。

话匣子打开后，许央便也不再觉得尴尬。以前在一起时都是许央找话题，单景有一句没一句的回他。现在莫名其妙的，两人位置换了。

他听单景闲说，班主任回家生孩子去了，新来的老师喜欢上课时聊别的，次次试卷讲不完，班里那群小孩准备写信给校长……

单景说的那些人许央已经记不大清了，但单景的语气像是说着别处的八卦，许央听着也不觉得割裂。

于是原本凝窒的气氛，缓和了。

等许央吃完早饭，单景也差不多正好说完。他问许央：“你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许央收拾外卖的手停也没停，他点头：“挺好的，我很喜欢这里。”

单景便笑了一声：“你喜欢就好。”

许央抬头也对他笑了一下，他有句话没说，没有单景在的地方，他觉得都好。

单景自然是不知道他心里所想，他瞅着许央头顶的那个小小发旋，坐的近了一些，说：“你头发有些长了。”

许央将垃圾收拾好放在地上，不甚在意道：“不碍事，我明天再去剪。那个，你转**可以吗，我换衣服。”

两人都是男的，当面换也没什么。但他们两人的关系，又不能用普通的同性来类比。

曾经有过的亲密关系反而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许央将单景视为特殊，他会顾忌单景，比旁人更多。

他又抱歉的笑了一下，单景明显的顿了顿，低眉说了句好。

像是重新有了些尴尬，许央张了张嘴，找话题道：“那个，你打算去哪里玩？”

“在画室周围转转吧。”单景说着。

许央套好了衬衣，有些奇怪。中秋假期这么紧，单景到底是来北都干什么的？

他疑惑着转过身，便见着单景背对着他站在墙边，深深的弯着腰。

房间角落靠墙放着一张画板，许央未临完的画还贴在画板上。

大片纷纷扬扬的白雪中，一棵白桦树孤独的立在原野上。天际线处升起温暖的太阳，金色的阳光便照耀着一片苍白的世界。

这画用了厚厚的白，干涸的水粉让画纸从中心微微鼓起，单景伸出手掌，轻轻摸着那上面纵横交错的沟壑。

“你画的。”单景没有用反问句，而是陈述句。

提及绘画，许央有些不好意思。他走到旁边，摸了摸鼻子，这是他害羞时下意识会有的动作。

“嗯，最近在学风景画，我选了喜欢的画家临摹……”

单景便微微笑了：“伊利亚的《北国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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