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章（2/2）

和工整的秀楷一样，鱼店门外也非常清洁，两边各放着一只五尺长的椭圆形深木盆。木盆里鱼儿鲜活，品种繁多。男人吸一口气，没有闻到鱼腥味，有点分辨不出的香气。怪事。

他大步走进去，李玉函正在系围裙，花结一紧，胸高腰细。见是生客，当即丹唇微扬道：“买鱼？外面请。”

男人本就好奇，自然要将她这个人看仔细，却意外掉进一双肆无忌惮的深眸里。她的眸光清澈，却勾魂摄魄，仿佛藏着许多有趣的秘密，让人遐想联翩。

男人嗅出猎物的气息，在愉悦中简单道：“你要招个伙计？”

李玉函换了挑剔的眼神看他，在屋子上首的椅子上坐下道：“你不是本地人？”

男人道：“我是浦州人，来这里投奔表叔公，不幸叔公已经亡故了。”

李玉函道：“你表叔公是？”

男人道：“黄汝文。”

李玉函忙起身道：“原来你是黄老先生的表侄孙。老先生德高望重，寿终正寝，想必已登极乐，请公子节哀。”

男人道：“多谢。所以你会雇我吗？”

李玉函眸光微凝，想了想道：“既然你投亲未果，返回故里只是早晚，我不打算雇一个短工。”

男人道：“我可以和你签一份雇工合契，要写五年或十年都随你。”

李玉函道：“我也出不起很高的工钱。”

男人装作关心道：“不高是多少？”

李玉函道：“吃住外加每月三百钱。”

男人道：“够了。”

李玉函道：“来这里做伙计，除了帮忙鱼铺的生意，进货送货，还要帮忙我家中老小的杂事。”

男人道：“没问题。”

李玉函眼中清澈的光芒，变成了雾蒙蒙的迷糊光，因他的太过干脆而无法继续说下去。这个男人气度不凡，愿意屈身鱼店已不寻常，一开口就是十年五年的傻话，显然没有个正经心性。

李玉函是带着儿子们过活的寡妇，向来谨慎小心，她要找本分踏实的伙计，不是给自己找不太平。

男人轻松道：“可以定下了吗？”

李玉函道：“不行，我要再考虑一下，请你三日后再来听消息。”

男人有些意外道：“好啊。”向她略低了低头作礼，就转身出去。出去时，男人正好看见渔夫阿江在鱼店外张望。

源口镇外的桃叶渡，有渡船来回源口和几座远近不同的江心岛之间。浦口四周的一些闲散船只，平常也靠泊在这里。

男人离开鱼店回到渡口，踏上一条外观普通的舱船。船上候着一个壮汉，见他俯首礼道：“公子，一切是否顺利？”

男人仔仔细细地盥手，扔下布巾后推开木窗，遥望明阳绕着水光冉冉东升，开口道：“洛周，清江城里有新消息吗？”

洛周道：“十二年前带走李玉函的牙婆早就已经死了。当初她娘丁氏受牙婆巧言蛊惑，让李玉函去清江城里伺候富家小姐，结果一去无踪。直到四年前，丁氏忽然收到李玉函捎回的口信，前往清江城认女，再半月后，李玉函就带着三个孩子搬回了村里，对外道是丈夫病亡。”

男人道：“人牙婆子死了，就没有别人知道她这些年的去向？”

洛周道：“牙婆手上的姑娘来来往往，或放在家里养两年，或改了名字发卖，为奴为妾为妓的都有。隔了这么久，查起来不太容易。牙婆原有个儿子，因欠了赌债逃去外乡，也派了些人在找。”

男人道：“赵阁村李家虽然嫌疑最大，别处的搜索也不能松。不但不能松，要更务求细致。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要办好。”

洛周道是。男人忽然有些胸闷，还要再考量一下？他都这样了，她还想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