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师徒夜话,未来初探(1/2)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废机油味,混杂着汗水和廉价烟草的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恐惧?地上,粘稠的黑色油污如同抽象画派的杰作,肆意涂抹,几颗不安分的钢珠在油腻中偶尔滚动,反射着灯泡昏黄的光。
李向前拿着一块破布,正费力地擦拭着溅到工作台上的油点。王德发也没闲着,拎着个破铁桶,用一把掉了不少毛的扫帚,小心翼翼地把地上的钢珠往角落里归拢,嘴里还在不停地发出“啧啧”声。
“你小子……”王德发直起腰,捶了捶后背,目光扫过那一片狼藉,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也亏你想得出这种……这种损招!换了别人,今天怕是真的躺着出去了。”语气里有后怕,有惊叹,还有那么点哭笑不得。这法子,是真他娘的绝,也真他娘的……损!
李向前手上的动作没停,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没接那“损招”的话茬。“对付这种滚刀肉,光讲道理是没用的。”他侧过头,目光落在那些油污上,像是在看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得用他们能听懂、能记住的方式。”话音平静,但昏黄灯光下,他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了一道极细微、极冰冷的芒。
两人合力,总算把铺子里恢复了个大概的模样。虽然油污的痕迹难以彻底清除,空气里的味道也依旧刺鼻,但至少能下脚走路了。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远处工厂下班的汽笛声早已消失在夜色中。到了该关门打烊的时候。
王德发仔细地锁好了铺子的大门,插上门闩,又检查了一遍窗户。但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拍拍手上的灰尘就转身回家,而是犹豫了一下,走到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旧木柜子前,弯腰从底下摸索出半瓶用普通玻璃酒瓶装着的白酒,标签都磨掉了,看不出牌子,显然是自家泡的或者散装的劣质酒。他又从抽屉里翻出一个小搪瓷碟子,倒了些干瘪的花生米进去,花生米看着都有些返潮了。
他在那张油腻腻的工作台边仅存的小木凳上坐下,给自己那只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豁口搪瓷杯倒了满满一杯,酒液浑浊,带着一股冲鼻的酒精味。然后,他拿起旁边一个相对干净些的玻璃杯,捏着酒瓶,又顿了顿,似乎在做什么重要的决定,最后还是给李向前倒了小半杯。
“小子,”王德发端起自己的杯子,朝着李向前扬了扬下巴,脸上带着几分不太自然的随意,“今天……辛苦了。估摸着也吓得不轻吧?来,陪老头子我喝两口,压压惊,去去晦气。”
李向前确实有些意外。这还是王师傅头一回主动请他喝酒,而且是在铺子里,用这种近乎私密的、平等的姿态。他明白,这“压惊”只是个由头,更深层的意味,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认可,是将他从一个“需要照看的小学徒”提升到了“可以坐下来说话的人”的位置。
他没有推辞,走过去,在王德发对面那只同样沾着油污的小马扎上坐了下来,端起了那杯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白酒。
铺子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偶尔嘬一口酒,或者嚼花生米发出的细微声响。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昏黄的灯泡在两人之间投下摇曳的光影,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王德发似乎有很多话堵在心口,想问,又觉得不知该从何问起。他默默地喝了两口酒,眼神透过浑浊的酒液,落在对面那个年轻的过分的脸上。那张脸,在经历了刚才那样的混乱和惊险之后,此刻却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终于,老头儿重重地叹了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李向前:“向前啊,你……你跟师傅说句实话。你这捣鼓机器的手艺,还有刚才那……那份胆色和急智,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他加重了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别跟我扯什么看会的,听会的,老头子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这点眼力还是有的。那不是看看就能学会的玩意儿!”
这个问题,李向前知道,躲不过去。他不可能永远用“运气好”“瞎琢磨”来搪塞。尤其是在王德发这种经验丰富的老技工面前,那些借口只会显得越来越苍白。
他沉默了片刻,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辛辣的酒液像一条火线滑入喉咙。他放下杯子,看着桌面上跳动的灯花,组织着语言。
“王师傅,”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不瞒您说,我……我家里以前,确实跟这方面有点渊源。”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我爷爷辈上,认识一位……一位老工程师,就是那种,嗯,旧社会过来的,懂点洋玩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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