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0章(1/2)
“何止几十个,”商人摇了摇头,“陈家在三水县作恶二十多年,仗着有权有势,害过的人不计其数,只是以前没人敢站出来罢了。现在有人做主,大家终于敢说真话了。”
“那陈德华这回肯定死定了,凌迟处死都不为过!”
“我就盼着那个陈志强也能早点被抓住,让他父子俩一起受刑,告慰那些冤死的亡魂!”
陈志强听到这里,再也坐不住了。
他匆匆丢下几枚铜钱,几乎是逃也似的跑回客栈。
回到房间后,他瘫坐在床上,整个人都陷入了绝望。
父亲被抓,罪证确凿,必死无疑。
而自己作为帮凶,双手沾满鲜血,如果被抓住,下场只会比父亲更惨。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陈志强抱着头,一遍遍地问自己,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前路茫茫,他看不到一丝希望,只觉得自己就像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随时都会被吞噬。
而这边,自从陈德华被抓后的第二天开始,三水县县衙门前就排起了长龙般的队伍。
百姓们扶老携幼,神色凝重地等候着,每个人手中都紧攥着写满血泪的控诉书,希望能向朝廷来的清官讨回公道。
沈隽意坐在县衙的大堂里,看着源源不断前来作证的百姓,心情愈发沉重。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带着深深的怨恨和压抑已久的痛苦。
他们有的拄着拐杖蹒跚前行,有的被家人搀扶着勉强站立,有的怀里还抱着襁褓中的婴儿,皆是为了同一个目的而来。
——控诉陈家父子的滔天罪行。
“大人,这是今天上午收到的证词。”胡师爷怀抱着一摞厚厚的纸张走了过来,那些纸张用红绳捆扎成几摞,沉甸甸的分量压得他手臂微颤。
他小心翼翼地将证词放在沈隽意面前的紫檀木案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沈隽意拿起最上面的一份,纸张泛黄粗糙,墨迹还带着未干的湿润。
这是一个名叫李铁生的铁匠提供的证词,字迹歪歪扭扭,笔画颤抖不止,显然是个不常写字的人,每一笔都透着难以言说的愤懑。
“小民李铁生,今年四十有三,祖辈三代在城西开铁匠铺为生。三年前春月,陈德华看中了小民的铺面,声称要在此处开设当铺,强令小民三日内搬离。小民祖业传承三代,岂能轻弃?遂据理力争,不肯搬迁。”
“不料陈德华恼羞成怒,当夜派遣打手二十余人,持械砸毁小民铺中器具。”
“铁锤、铁砧尽毁,淬火的铁器被扔得满地都是。小民上前阻拦,被其用铁棍击断左腿,当场昏死过去。伤势沉重,延医三月方愈,至今行走不便,阴雨天时常疼痛难忍。铺子被毁,家业尽失,一家老小流离失所,靠沿街乞讨度日……”
看完这份证词,沈隽意的眉头紧紧皱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一股怒火在胸中熊熊涌动。
他深吸一口气,又拿起另一份,这是一个叫王氏的寡妇送来的,纸张边缘已经被泪水浸透发皱,上面还残留着几滴干涸的泪痕,晕开了模糊的字迹。
“小妇人王氏,今年三十有六,夫君早逝,独自抚养一双儿女。”
“长女蓉蓉年方十四,生得清秀,次子小宝年仅十岁。两年前夏日,陈志强路过小妇人门前,见蓉蓉在院中浣衣,顿起歹心,当即命随从强行带走。”
“小妇人死命护女,抱住蓉蓉不肯松手,陈志强恼怒,扬言三日内若不献出女儿,必叫我等死无葬身之地。”
“小妇人心怀恐惧,连夜携儿女逃至乡间姨母家中藏身。不料陈志强派人追至,不仅放火焚烧姨母茅屋,将家中财物尽数烧毁,还将小宝拖出去殴打致伤,左臂生生折断。”
“小妇人无奈,只得带着儿女远走他乡,如今仍在外地漂泊,靠给人缝补浆洗糊口,不敢回乡半步……”
一份接着一份,每一份证词都如同一把淬毒的利刃,狠狠刺痛着沈隽意的心。
这些控诉书写得字字泣血,句句心酸。
有的控诉陈德华强占良田千余亩,勾结官吏伪造地契,害得无数农户流离失所。有的控诉陈志强光天化日强抢民女,将反抗者打得半死,导致多人家破人亡。还有的控诉马三爷、刘四爷帮凶作恶,放高利贷、设赌局坑害百姓,手段卑劣至极。
沈隽意越看越心惊,这些罪行的恶劣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陈家父子在三水县横行多年,简直就是披着人皮的禽兽,所作所为令人发指,早已丧失了人性。
“胡师爷,这些证词都一一核实过了?“沈隽意放下手中的纸张,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神色凝重地问道。
“回大人,属下已经派遣书吏分赴各地走访核实,凡是涉及具体人证物证的,都已查明属实。“胡师爷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珠,语气沉重。
“而且据统计,仅今日上午就有六十三人前来作证,衙门外还有百余百姓在排队等候。属下估计,三日内恐怕都处理不完这些证词。“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夹杂着女人凄厉的哭泣声。沈
隽意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年约六旬的老妇人在两个中年男子的搀扶下缓缓走进大堂。
老妇人满头花白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脸上沟壑纵横,刻满了风霜与痛苦,身形佝偻如弓,手中握着一根磨得发亮的竹杖,每走一步都显得极其吃力,仿佛随时会倒下。
“大人,这位是赵婆婆,她说有血海深仇要向陈德华讨还。”一个衙役小心翼翼地汇报道,声音里带着不忍。
“请她坐下慢慢说。”沈隽意看着老妇人颤颤巍巍的样子,心中涌起一阵怜悯,连忙示意衙役搬来木椅,“不必着急,仔细说来。”
赵婆婆在儿子们的搀扶下慢慢坐下,刚坐稳就“扑通”一声想要下跪,被沈隽意连忙拦住。
她颤抖着声音说道:“大人,老身今年六十有二,要状告那个丧尽天良的陈德华害死了我儿赵二狗啊!”
她的声音沙哑而破碎,每说一个字都仿佛要耗尽全身的力气,泪水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滚落,在下巴处汇成水珠滴落。
“您慢慢说,我们有的是时间。”沈隽意的声音温和而耐心,示意衙役递上茶水。
“五年前深秋,老身的儿子赵二狗在陈德华开的赌场里赌钱。”赵婆婆接过茶水却没喝,只是紧紧攥着杯子,指节发白,“我那儿子本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只因那年收成不好,来城里找工作。结果被陈德华的人拉进去,强行让他赌几把碰碰运气。”
“哪成想,我儿运气好,一连赢了数把,陈德华见此却不让他走,愣是让他把钱交出来,最后还断了他的手脚,写了欠条……说是倒欠了一百两!”
“一百两对我们这样的农家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啊!“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绝望,“陈德华派人上门讨债,说要是三日内还不清银子,就还要砍断我儿子的右手给其他欠债人看看,杀鸡儆猴!”
沈隽意静静听着,握着笔的手微微收紧,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几乎要冲破胸膛。
“你如何证明你儿不是自愿赌博,又不是自行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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