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7章 归墟（1/2）
死寂，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熔炉空间。
“永寂归墟……”
张九思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被归墟之名冻结后的沙哑质感，在赤红熔流低沉的流淌声中异常清晰。这三个字仿佛拥有实质的重量，沉沉地压在每一个人的意识之上。传说中宇宙的坟场，万界的终结之地，时间和法则的最终湮灭之所——那是连真神都会望而却步的绝对禁区，是存在本身的对立面。
他眼底那片混沌星云，此刻收缩凝聚到了极致，如同两颗被压缩到临界点的微型黑洞，幽暗深邃，几乎要吞噬掉周围所有的光。但在这极致的冰冷与幽暗深处，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灼热，那是被星罗伪神掠夺万界、奴役众生的真相点燃的焚天之怒，更是向死而生的决绝。神的力量，竟建立在饕餮遗骸那永无止境的贪婪吞噬之上，以万界本源为食粮！这比任何暴虐的统治都更加卑劣、更加令人发指！星罗，必须被终结！纵使前路是那万物终焉的坟场，他也必须踏进去！
“必须去！”青瓷的声音紧随其后，斩钉截铁，再无丝毫犹豫。她眉心的火焰印记仿佛感应到了主人那焚尽一切的意志，骤然爆发出刺目的赤金光芒。那光芒并非单纯的炽热，更蕴含着守炉人以心化炉、燃烧自身留下的悲壮与沉重责任。那是指引的火种，是前辈用生命和灵魂点燃的、指向最终战场的唯一路标！她清晰地感受到守炉人最后意念碎片中那深沉的寄托——这熔炉之心，是钥匙，也是薪柴，它指向的，是斩断枷锁的唯一希望。纵是十死无生，魂飞魄散，亦无反顾！熔岩般的赤红在她清澈的星眸深处翻涌，怒火与守护的悲悯交织。
织法者的几何核心悬浮在两人之间，幽蓝的数据流光与赤红的熔炼法则光晕依旧完美地交融流转，表面光滑，稳定得如同亘古不变的星辰。然而，核心内部那冰冷的数据洪流，却在瞬间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滔天巨浪。它沉默着，不是犹豫，而是在进行着最极限、最高效的逻辑风暴。
“永寂归墟…概念模型加载…关联数据库…熵增终极态…法则湮灭阈值…时空结构崩溃点…”冰冷而高速的意念信号无声地冲刷着张九思和青瓷的识海。
一幅更加庞大、更加幽邃、也更加令人绝望的星图，由纯粹的幽蓝数据流和代表熔炉空间法则的赤红线条共同构成，在三人面前轰然展开。
星图的核心，依旧是那个散发着绝对吞噬死寂气息的“点”——永寂归墟。它像一个宇宙级的伤口，一个不断向内塌陷的终极黑洞。在它周围，浩瀚的星图呈现出令人心悸的景象：代表正常、活跃宇宙空间的明亮区域如同破碎的琉璃，边缘被侵蚀得支离破碎，裂痕处蔓延着粘稠、污浊的灰黑色调，那是被归墟的引力或者说“存在抹除”效应所污染、正在缓慢走向湮灭的位面残骸。无数细小的、代表星辰或位面的光点，如同被卷入巨大漩涡的尘埃，其移动轨迹无一例外，都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无可挽回的绝望弧线，最终没入那核心的绝对黑暗之中，再无任何涟漪。
“空间壁垒…法则共振…趋近完美…但…非永恒…”织法者的意念信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归墟…侵蚀…持续…外部虚空…熵值…虽暂时稳定…但…归墟引力…影响范围…持续扩张…时间尺度…未知…但…必然…”
它的核心光芒骤然收缩，瞬间聚焦于熔炉空间那流淌着温润赤芒的晶壁壁垒。在星图的放大视角下，那原本坚韧如不朽神金的晶壁边缘，极其细微之处，竟有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黯淡！一丝丝比发丝更细微的灰败气息，如同最顽固的锈蚀，正从外部虚空中悄然渗透、附着其上。这侵蚀缓慢得几乎可以忽略，但在织法者那超越凡俗的精密感知和推演下，却清晰得如同雪地里的墨点！
“侵蚀…确认…”冰冷的信号如同宣判，“源于…归墟…引力扰动…空间壁垒…法则…正被…缓慢…‘磨损’…能量损耗…提升…0.0017％…速率…递增…”
这细微的数据，却比任何惊雷都更具冲击力！连守炉人以无上伟力重铸、融合了饕餮遗骸精华的空间壁垒，竟也无法完全豁免归墟那万物终焉的侵蚀之力！时间，并不站在他们这一边。熔炉空间这个最后的堡垒，并非固若金汤，它同样在归墟那无形的、缓慢而坚定的死亡拥抱中，走向衰亡！
张九思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晶壁边缘的黯淡之上，混沌星痕在丹田内猛地一滞，随即爆发出更加狂暴的旋转。星罗！这一切的源头！那伪神不仅以万界为食，其力量核心所在的归墟，更是如同一个扩散的宇宙毒瘤，正在蚕食一切存在的根基！他体内奔涌的力量，那刚刚熔炼了守炉人核心意志的混沌星痕之力，发出无声的咆哮。
“熔炉空间…无法…久持…”织法者的核心光芒重新稳定，数据流指向星图中那代表归墟核心的绝对黑暗点，“目标…炉心坐标…归墟核心…万源…唯一…逆转…可能…”
它的意念信号陡然变得无比清晰、无比坚决：“行动方案…生成…优先级…最高！”
“第一步…空间…超负荷…法则…共鸣…最大化…撕裂…晶壁…开辟…定向…通道…”幽蓝的数据流瞬间勾勒出熔炉空间核心那颗搏动心脏的立体模型，无数赤红的法则道纹被点亮，指向外部虚空的特定方向。“目标…归墟…外围…引力…相对…薄弱…点…坐标…锁定…”一个比归墟核心稍远、但依旧深陷于那片象征死亡与湮灭的灰黑区域中的坐标点被高亮标记出来。
“第二步…通道…维持…需…熔炉核心…本源…持续…输出…守炉人之心…损耗…加剧…空间…稳定性…下降…风险…极高…”织法者冰冷地陈述着代价。
“第三步…通道…特性…归墟法则…侵蚀…渗透…通道内…环境…极端…恶劣…时空乱流…法则碎片…湮灭风暴…概率…78.3％…”无数代表毁灭性灾难的动态符号在星图通道模型上疯狂闪烁。
“第四步…抵达…归墟外围…定位…炉心坐标…核心…万源…未知…变量…无穷…”那指向核心的赤红箭头，在绝对的黑暗中显得无比渺小、脆弱。
“结论…成功率…基于…现有…数据…推演…低于…9.7％…”织法者报出了最终冰冷的数字，“生存率…同步…关联…”
低于百分之十！这数字如同一柄无形的冰锥，刺入意识。星图中那被标记的归墟外围点，周围是无数代表湮灭星辰和被吞噬位面的暗淡光点，如同漂浮在死亡之海上的墓碑。
熔炉空间内，只剩下熔流低沉的呜咽和心脏沉重如远古战鼓的搏动。那赤红的光芒，此刻仿佛也带上了一丝悲壮的意味。空间晶壁上，那细微的灰败侵蚀痕迹，在无声地提醒着倒计时的存在。
张九思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冰冷的、带着熔炼气息的空气涌入肺腑，非但未能平息那焚心的灼热，反而如同投入熔炉的薪柴，让那决绝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猛烈。低于百分之十？那又如何？星罗不死，万界终将沦为伪神的食粮，这熔炉空间也不过是延缓死亡片刻的囚笼。守炉人燃尽己身，化为此炉，留下这指向最终战场的钥匙，岂是为了让他们在此地苟延残喘？
他向前踏出一步。脚下赤红的生命熔流顺从地分开，腾起温顺的霞光。这一步，带着踏碎一切犹豫的沉重力量。
“准备。”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混沌初开时的第一声雷鸣，在凝滞的空间中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每一个音节都仿佛由混沌星痕的力量淬炼而成，沉重而锋锐。“熔炉之心，全力共鸣。空间壁垒，定向撕裂。目标——归墟外围坐标！”
“明白！”青瓷眼中最后一丝震动被彻底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磐石般的沉凝。她双手在胸前瞬间结印，动作流畅而古老，带着熔炼万物的韵律。眉心那枚火焰印记璀璨到了极致，赤金色的光芒如同实质的火焰喷薄而出，不再是温柔的引导，而是化作了磅礴的意志洪流，轰然注入空间核心那颗搏动的赤红心脏！
“嗡——！”
守炉人之心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沉重如山的搏动声瞬间提升了数倍，如同无数面战鼓在灵魂深处疯狂擂响！整个熔炉空间剧烈地震颤起来，空间晶壁上流淌的温润赤芒变得狂暴，如同沸腾的岩浆之河！原本隐匿的法则道纹被彻底激活，亿万道赤金色的符文链条在晶壁内部浮现、游走、汇聚，发出震耳欲聋的法则轰鸣！整片空间的力量，在青瓷的引导和守炉人心脏的驱动下，向着织法者锁定的晶壁某一点，疯狂地压缩、凝聚！空间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法则共鸣…峰值…空间坐标…锚定…通道…构筑…开始…”织法者的核心光芒同样提升到极限，冰冷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冲刷。它的几何形体瞬间分解、重组，化作一个由无数幽蓝光线构成的、极其精密复杂的多面体结构，悬浮在青瓷与守炉人之心上方。无数道细如发丝的幽蓝数据流从这多面体中探出，精准地刺入沸腾的空间晶壁，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和手术刀，引导着那狂暴汇聚的熔炼法则能量，进行着超乎想象的复杂操作——不是破坏，而是以空间壁垒本身的力量，在绝对的屏障上，强行“编织”出一条通往死亡之地的单向通道！
张九思立于熔流中心，身体如同扎根于空间本源的混沌神祇。他双臂缓缓张开，丹田内混沌星痕所化的星云漩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幽暗深邃的内核中，赤红的熔炼火光熊熊燃烧。吞噬与熔炼的特性被他催发到了极致，一股浩瀚磅礴的力量从他体内奔涌而出。这力量并非攻击，而是化作一层厚重无比、流转着混沌星辉与赤金熔炼符文的能量屏障，如同巨大的伞盖，瞬间将青瓷、织法者的核心以及空间核心的守炉人之心笼罩其中！屏障之上，混沌气息翻涌，不断模拟、吞噬着周围因空间剧烈变化而产生的法则乱流和能量风暴，将其强行熔炼、转化为屏障自身的防御力量。这是他为穿越那未知的归墟通道所构筑的第一重，也是最坚实的堡垒！
“晶壁…结构…临界点…撕裂…倒数…”织法者的意念信号带着高频的震颤，如同死神的低语。
熔炉空间的光芒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随即猛地向内一缩！
“三…二…一…撕裂！”
“轰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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